苦楼说忘情水

一直以来，我都认为春天是个春情萌发的季节。在这样的季节，我只喜欢提一葫芦酒，哼着：“口中常有断情酒，心头再无牵挂人”的斜腔歪调，去山里面当我的假神仙去。觉得自己已经是圣人忘情了。可是据我所知，今年这个春天却有很多对情人发生了感情危机，甚至分手了。其中不乏我身边的那些忧伤的年轻人。当然也有人来向我倒苦水，来听老田讲故事，希望从我这里讨杯忘情水喝。他们哪里知道，老田的葫芦里只有酒，哪里有什么忘情水。不过话说回来，这一葫芦酒就是我的忘情水。可是我的忘情水对他们来说，就是穿肠毒药了。其实在感情上，我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。当时就是靠着这葫芦里的“忘情水”，和一本从寺庙里顺手牵羊牵来的《金刚经》才走过来的。这本《金刚经》发挥了它普度众生的作用，首先度了我，后来我又仗着这部经书给周围的不少人讲不住心，帮助他们提高修心的层次，并度过了不少难关。我用违佛的手段，做了修佛的事情，真不知道佛祖会怎么看待我。
那些小孩子们来找我聊天，无非是觉得我像一个长辈，他们信任我，对我毫无戒心。他们向我倾诉自己的情绪，就像对着自己的叔叔倾诉一样。我呢，毕竟比他们痴长几岁，经历的风雨比他们多一些，自然躲避风雨的方法也比他们多一些。我会给他们讲我以前的经历和感悟。我先给他们讲一些我的有趣的故事，引开他们的注意力，但是每一件事情又都紧扣主题，有意无意间，点醒一个道理，貌似漫不经心，实则用心良苦。因为我知道，要让他们接受一些道理，必须先得让他们把心打开，也就是先让他们开心。开心了，心就开了，也就容易走出感情的困境了。
说到底，我觉得，感情就是心的问题。所以，分手了，感情丢了，会心痛。那些幽情淤积在心中得不到发泄，不断地酝酿发酵，越发让人难以释怀，不可自拔。这时就需要开心，开心了，心就开了，心打开了，那些淤积的幽情就容易释散出来。我有一位朋友，失恋七年了，还整天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消沉低迷，借酒度日。他的父亲是一位翻译家，他从小就打下了坚实的文学功底，写得一手好诗词。自从失恋后，他的诗词越发写的缠绵悱恻，催人泪下。纵是我亦不忍卒读，因为会引发我自己的旧日情伤。诗越写得好，人就越消沉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吧。也只有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人，才能写出这样的好诗词。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，就对他说，你啊，七年了还不能从痛苦中走出来，其实并不是走不出来，而是你不想走出来，你在品味自己的痛苦，并从中获得快感。你舍不去的不是当初她那个人，而只是现在这种品味痛苦的快感。你写的那些诗，也不是写给当初的那段感情，而是现在的这种感觉。他听了我的话，没多久就振作起来了。诗风一变，一扫过去的凄迷、消沉，代之以豁达、洒脱、飘逸。因为我的那句话解开了他的心结，打开了他的心窗。

打开心窗了，固然苦痛烟消云散。可是，当初何苦要关闭心窗呢？

曾经，我的前女友为我写过一首词，其中有一句，红豆巧，既知别离，当惜今朝。现而今读来亦觉心中隐隐作痛。劝那些还没有受伤的年轻人，早知别离，当惜今朝。现有的这份感情要珍惜，不要等到失去这份感情了，再来找我要“忘情水”。渴望用“忘情水”来忘情，是一种悲哀。
现而今见惯了世间万种情怀，明白了合久必分，分久必合的道理。只是，再合后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。记得当初和女朋友分手后，有人问我为什么分手。我回答，合久必分，分久必合。朋友又问，那你们什么时候再合？我怅然反问，三国之后，还是汉朝么？是啊，汉朝衰落，分为三国，可是三国再度复合后，已经是晋朝了。
分手一周年之际，我故地重游，缅怀旧忆，同样是霪雨霏霏，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天气，身边少了一个人，手中多了一瓶酒。酒入愁肠，化作相思泪。半酣之际最消魂，口中不觉吟诵道，入冬时节赴吴山，一杯薄酒忆旧颜。潇潇更续昨年雨，物是人非两暖寒。
我曾给一位朋友写信，信中写道：“任何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，但不是任何人都有值得追求的爱。从这一点来说，你是幸运的、幸福的。好好去珍惜，去追求，不必计较其他。爱过、活过、战斗过，何必比计较其他？像我老田，总是自嘲才疏貌丑，说没哪个女孩子能看得上我。其实你也知道，我还是很自负的，不止是才学，还有相貌。我自觉不是没有追求爱的资本，只是缺少了一份值得追求的爱。所以我说喜欢的越来越多，动心的越来越少。我常吟诵，口中常有断情酒，心头再无牵挂人。很多人都说我说出了这句话很洒脱，很飘逸，其实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止是洒脱，还有悲哀。说这句话时是满心的悲哀，只是用洒脱来掩饰罢了。久而久之，假作真时真亦假，真作假时假亦真，就变成真的洒脱了。所以洒脱是被逼出来的，是很无奈的。我是真的洒脱了，可是这份洒脱的背后也是一串串的悲哀和无奈。如果让我选择是要洒脱，还是要一份真爱，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。所以我还是很羡慕你的。我的飘逸你永远享受不到，你的幸福也是我所难以享受到的。”这是我这个假神仙的真话，这也是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假神仙的原因。就连那个酸溜溜的小色鬼徐志摩都说，“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，得之，我幸；不得，我命，如此而已。”可惜，以他的才高八斗、貌比潘安，最终都只得到他的“我命”，甚至最后为此把命都丢掉了。可见得到一份值得珍惜的感情是多么的不易。既然已经得到了，实在应该珍惜，应该多念诵那句早知别离，当惜今朝。这比喝了“忘情水”后，念诵《金刚经》中那句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，要好得多。

情之一字可贵。问世间情为何物，直教人生死相许。有生死相许之心固然好，可不要真的就轻易以身相许了。尤其女孩子，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。

前几天和ZXZ聊天，聊到了感情的问题。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和我一样还是老处男。一时间让我有如遇知己之感。我们都是要求自己有操守的人。我们要求自己当柳下惠，但我们并不苛求其他人也都是柳下惠。并不是我们觉得当柳下惠有多么高尚，这无关伦理道德，这只是我们的信念。信念，无关理性，不过，无关理性并不是不理性。
在对于女人方面，我经常引用马英九的一句话：“我做不到坐怀不乱，但我至少可以做到不给她坐怀的机会。”星舟说，老田，你为什么放不开？我说，不是放不开，而是不想放开。这是信念。信念，无关理性，然而，无关理性并不是不理性。
需要说明的是我自己没有处女情结，但就像我要求自己当柳下惠，但并不苛求其他人也都是柳下惠一样，我也并不苛求其他人也都没有处女情结。
春节期间，一位大我三岁的单身女性朋友向我发牢骚说，到她那个年龄才知道，处女还是很珍贵的，可惜知道的太晚了。我毫不客气地说，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。她大怒说，都是你们这些男人，在求取自己的一时之乐时，何曾为女人想过。我更不客气地回答，你不要指望所有男人都是柳下惠，你求取自己的一时之乐时，可曾为自己想过？她默默无言了。我早就说过，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。你自己都对自己不负责任，就不要指望男人对你负责任，就不要抱怨男人始乱终弃。自爱的女人是不会给男人始乱终弃的机会的，就像我们，即使做不到坐怀不乱，但至少可以做到不给人做怀的机会。抱怨男人始乱终弃的女人，必是已经乱过的女人，这种女人多是不自爱的，这样的女人我不会同情。纵使我有忘情水也不会给她喝，忘情水对她没用，也没好处。她寻求的不是忘情水，而是忘水。她寻求的不是忘情，而是忘。有些伤痛，记住比忘记好

写给李师的第一封信

作者按：这封信写于2007年3月5日，那时刚刚结束在浙大心理系混迹的小我，面对竺可桢学院确定专业的抉择，在征询了钟瑞军师兄之后，写给后来对我一生产生深远影响的李志文老师的信。这是我写给李老师的第一封信，对我来说，具有十分特别的意义。现在回头看来，人生的许多点，似乎串连在了一起。也许人生本来就是这样，正如Steven Jobs所言，它的意义在于connecting dots（将人生的点连在一起）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李師大鑒，

學生頓首！不揣冒昧相擾，心中惶恐，是為拜師之事。師徒之誼，或由此箋開始。

我是浙江大學竺可楨學院混合班的鄧東陽，溫州人，現在大二，年尚不及弱冠，自從聽了您上學期開設的《accounting and capital market》的研究生課程後，但覺相見恨晚——從來沒遇到過哪個老師把高深的論題講簡單了。故而每次都搶在第一排，決心聽完您開設的所有課程。

我記得很清楚，第一次遇見您是在05 年10 月15 日18：30、紫金港小劇場，給我們大一新生講的題為“Tunneling in china＂的講座的時候。那時我剛進大學，充滿了激情，逢講座必到，而我人生的軌跡也在那個階段埋下了很深的伏筆。在您的講座結束後，有旁聽的研究生抱怨說不該給新生講，學生聽不懂，應該抓住您寶貴的時間講專業性的東西。當時浙大招辦主任問我這個新生代表感覺如何，我只說，雖然專業的東西聽得糊裡糊塗，但背後講的方法，帶來的新視角，啟發很大，對於像我一樣的新生來說，現在最缺的不是形而下的知識，而是啟迪心智的東西。後來我厚著臉皮去給家鄉中學的弟弟妹妹們講人生、講學習，也是因為自己在混沌迷茫中幸得高人點撥，感懷於心，故而希望盡綿薄之力影響生活在中國教育牢籠中的孩子們，若我區區一次演講，能改變其中三兩人的命運，則於願足矣。

 

大學生活至今，期年有半，收穫不可謂不多，一個人終生的素養內涵在這裡深深紮根，開始找到屬於自己的宗教般的信仰——求是。在浙大三件傳家寶（求是精神、馬一浮先生作詞的校歌、還有竺可楨老校長的兩個問題——諸位在校，有兩個問題應該自己問問：第一，到浙大來做什麼？第二，將來畢業後要做什麼樣的人？）的啟發下，在浙大鐵杆校友鐘瑞軍（您在清華的博士弟子）、商戰明（一個洞悉人性的奸商）等師兄的影響下，在旁聽的次次講座中，在反復的痛苦的思考之後，在參加了大量的學生社團活動之後，在有意識的和不同背景不同性格的人接觸後，厚積薄發，在高人指點下，開始認識了世界，認識了社會，認識了人性，也漸漸認識了自己。

我對世界充滿了深深的悲，認為在這個的世界裡，人一定是孤獨的，但孤獨並不寂寞。愛因斯坦在那篇著名的《我的世界觀》中寫道：“我們這些總有一死的人的命運多麼奇特！我們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只作一個短暫的逗留；目的何在，卻無從知道，儘管有時自以為對此若有所感。但是，不必深思，只要從日常生活就可以明白：人是為別人而生存的──首先是為那樣一些人，我們的幸福全部依賴於他們的喜悅和健康；其次是為許多我們所不認識的人，他們的命運通過同情的紐帶同我們密切結合在一起……＂，這是對我一生產生深遠影響的文章。

所以當我在頓悟到許多道理之後，曾經有段時間暮氣很重，朋友說我不像20 歲的人，當然也有人說我是先知先覺的，或者故作深沉——我不知道，因為現在我很少考慮一般人對我的影響了，在進行3 個月的心理學專業學習之後，我逐漸認為人是為自己而活的，想想看，二十億年的進化才產生了我，而且最多是一百年的壽命，我沒有資格不珍惜這一百年，所以現在我珍惜我的每一分鐘。所以寒假之後我回復了旺盛的朝氣，正如我的名字東陽，東方之太陽，清晨之旭日。我是個從不講吃、喝的人，這些對於整個人的這一生來講，它是一個必需品，卻不是人生目的。

元宵節前一天我得知陳師占平是山東人，而我一個好友的家人正是山東人，要來杭州開餃子店，正宗的山東餃子，便請陳師和王聞、張璟師兄到我好友家包餃子吃。聽著陳師講山東的風俗，講小時候的故事，吃陳師包的餃子，心中慨歎，人生不過如此……

 

我所在的竺可楨學院混合班，主要培養工科人才，強調數學基礎，電腦程式設計能力，但是當初糊裡糊塗的進了混合班，後來在心靈的火焰被點燃之後，便放棄工科，立志要在40 歲前積蓄力量，成為一個有力量的人，之後縱心所欲而不愈矩，不白活這輩子。從小好奇心就很重，愛好很廣，雖然我是讀理工科的，但我是很喜歡讀文的人，當年高考語文成績是全縣的最高分。自己定下以後要往經濟管理方向走，幸好竺可楨學院雖然管理落後，但是至少喊的理念還是個性化培養，允許學生自由選擇專業。在鐘瑞軍師兄等校友的交流過程中，想讀您的研究生，金融或者會計，那麼本科階段我就想先讀個其他專業，因此在心理系上了3 個月的課，收穫不可謂不多，學會了一種新的觀察世界的視角，然而老師的水準和境界卻不能讓我滿意。在開學前一天我找鐘師兄談了，終於確定本科直接讀金融或者會計的想法，當然最好本科金融，研究生會計。自己過去不滿現狀，又有些任性，所以在成績上也留下遺憾，混合班143 名學生排名50，無心學業。而現在我退出了大部分學生社團，專心攻讀金融，學習狀態非常好。

浙大好老師太少，學生羈絆太多，在絕處尋生，一半是看個人，一半要看造化。我比其他人要幸運不知多少倍，遇到這麼多影響我一生的高人，讓我看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寂寞。一個人能走多遠，要看他和誰一起同行。現在我從頭開始學習金融，一張白紙，這張紙的“市場價值＂，人生價值在哪，亟待高人點撥！

 

以前聽說毛遂自薦的故事，當初進竺可楨學院的時候，便是效法先人。小時候很聰明，什麼都是一學就會，從來是吊兒郎當，也不把老師放在眼裡，高三時也不把高考放在心上，結果當年的高考失利，只考了641 分，加上我是浙江省優秀學生有20 分的加分，與清華北大失之交臂，而竺院在浙江省的選拔底線是實際考分660，眼看無緣竺院，我迅速寫了自薦，找來中學校長寫推薦信，請浙大的招生老師推薦簽字，快遞給浙大招生辦公室，這樣才給了我參加選拔的資格，結果一不小心就考上了。

現在我故技重施，冒昧的寫信叨擾，欲投先生門下。竺可楨學院實行導師制，今年四月初大二學生馬上就要正式確定本科生導師了，並確定大三大四的培養方案，我另外附上《浙江大學竺可楨學院2005 級學生後期專業導師制實施方案》、《浙江大學2005 級文科實驗班會計學專業培養方案》、《浙江大學2005 級文科實驗班金融學專業培養方案》、《浙江大學2005級金融班培養方案》、以及我前三個學期的成績。我知道先生只招第一流的學生，而學生自認為自己未必是第一流的學生，但將來或許會是第一流的人物，因緣造化，如何知曉？

 

求學心切，望先生能體察學生拳拳之心，收我做本科生弟子，則學生幸甚，未來受我影響之人幸甚！如蒙教誨，不勝區區感激之情，謹再拜！

 

 

 

 

 

學生 鄧東陽

二零零七年三月五日